无数双眼睛
和黑板一个颜色
黑黑的
在我背后
滚动
学生那些陌生的面孔渐渐变得熟识的直接后果是初为人师的新奇感的消遁，伴随而来的犹如审美疲劳般的无奈和倦怠。但受珺的影响，唤醒的责任意识并没有让我完全懈怠。杨老师对我的警惕远远低于珺的指导老师，尤其是当我听取珺的建议到医院探望了她那正在住院治疗的丈夫后，她几乎把班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我。
“家里这摊子事你也都看到了，哎！多亏了有你在。”杨老师说话的语气多半是在埋怨自己的丈夫。
躺在病床上，右腿绑着石膏的黄老师也用枕头垫起后背一个劲儿朝我说道：“这段时间，多亏了你。”
其实扪心自问，我又替她分担了什么呢？无非是自习的时候到班上转一圈儿，晚上去查查寝室，而早上由于她要到食堂给女儿买早点，所以总是六点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逮几个迟到的，然后匆匆忙忙地奔向食堂买几根油条和一袋包子，而那会儿我还在迷迷糊糊中忍受着珺在门外一阵又一阵的催喊。
对于早起，杨老师可谓是做到了坚持。这就让人想起蒋介石写日记，或许坚持一年两年多少让人觉得做作，但是能坚持写几十年，这无疑让人惊叹了。
虽然她放手让我去做班主任工作，但是对于听我讲课却是一节课都没落下，尤其是当我去医院探望黄老师后，她几乎把习题课都让了出来，有时还带着她的女儿一起坐在后面听。这一反常的行为让我很不适应，总觉得像是做了好事还索要报酬一样，不过这种愧疚感很快就被她对我的严厉的批评打散了。
受批评的根源是我把台下无数双对知识饥渴的眼睛当作向神灵索要价值的虚无主义者，我把他们懵懂的点头当作是俯仰天地之间的顿悟，更甚者把他们当做“悟言一室之内”的知己夸夸其谈，急迫地向他们分享我的那丁点儿苦与悲愁。
我还搬出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来证明世间如我这般受时间的压迫的人无独有偶。为了形象说明，我不惜详细描绘这种感觉，类比的工具是梦魇时的感受。
而我说的这些都是因为那篇课文，蒙田的《热爱生命》里的那句“生之本质在于死”生发出来的感受。
与我的唾沫横飞和学生的频频点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杨老师那满脸茫然的神色。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绝望的表情，即使是在医院看望她的丈夫时也未曾有。
为此我得意于自己的才学，那是多么高深莫测的玄思遐想啊！那是令多少懵懂少年心驰神往的彼岸世界啊！仿佛因为我，他们瞬间洞穿了生命的本质，拾掇到了人类思想的珍珠，一切都开始变得深邃而神秘起来。
编辑者：南昌家教中心（www.ncjjzx.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