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下车,在站台下一堆乘客中轻易就辨出秋盏来。中等个儿,黑色运动裤搭着白色长袖衬衣,经久不变的平头,肉质疏松色泽如碳的脸,含着黄牙的笑容,这就是秋盏。他见了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兴奋得手舞足蹈,这并未让我失望,都快步入社会了,成熟稳重点最好。一路寒暄,却没有说上几句实心话,大抵是一些花边碎语。
上次见他已是三个月前,每次见他就想起中学的自己该是多么寒酸。不过一如他所说,现实与我不容,我就不会给他好脸色。这句常挂在他嘴边的话几年来都与他如影随形,算是对他这几年际遇的一个最好概括吧!相比我这个表里不如一的人,外在的变化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一切都随风而动。而他,依然死死坚持着,挣扎着,以致麻木。
而他的这种麻木确乎是提醒了我,难道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曾用“奋斗人生,鲜花为伴”激励自己的青春少年了吗?我记得秋盏和我同是班上的佼佼者,为了对抗其他重点班的佼佼者,我俩形成联盟,被同班戏称为“黑白双雄”。他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后来见我有些得意,倒像是把他伤害了,后来他对我说:“感谢那些曾嘲笑我的人,否则今后我真不知该向谁笑了。”回忆起来,也许那是他第一次在意自己的外在,而我早已随着青春的脚步将外在纳入了生命的规划中,直到上了大学达到巅峰。
走在人群中,秋盏的装束和我一身的名牌显得格格不入。他并没留意,一直如此,而我却局促得厉害。
“考研准备得怎样?”我问。
“没打算考研。”他说得坦然,这稍许令我诧异。
“你的底子不考研太可惜了。”
我一说,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想必他又觉得我是在嫌弃他的大学了。可是本科不值钱这是无可辩驳的。我揣想着他会如何反驳我。
“你不也一样。”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突然有些失望,不知是为我当初的选择还是因为他并没有如我所愿地激烈地辩驳。
高考前,秋盏和我相约一起考北京的大学,去看中国人自己举办的奥运会。而以我俩的成绩,如无后来的变故,相信是没问题的。
我俩的梦想是在那个五月彻底改变的。
大地的震颤瞬间带走了几万同胞,其中包括我那身患病毒性风湿瘫痪的爷爷,也包括秋盏的母亲。
编辑者:南昌家教中心(www.ncjjzx.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