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只身前往西西里(Sicilia),这可是我犹豫良久才鼓足勇气做出的决定。出发前,我那意大利教授在西西里问童子路时莫名遭到粗鲁对待的经历(那个西西里男孩儿斜眼瞟过去,非但不吐半个字,还随即对我老师做了一个“Via!Via!”的手势叫她滚开),仍像噩梦一样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加之意大利黑手党(Mafia,西西里是该组织的发源地)的臭名远扬,着实让人望而生畏。但是,歌德曾经说过:“去意大利就不能不去西西里。西西里是一切的关键。”(Visitare l’Italia senza aver visto la Sicilia vuol dire non avere visto nulla dell’Italia. La Sicilia è la chiave di tutto.)而且,我相信这个三角形的小岛一定有她迷人的地方,一定还有她美丽的传说……
与意大利的另一大岛——撒丁岛(Sardegna)相比,西西里岛与意大利大陆的地理关系更显得藕断丝连一些,仿佛海南岛与中国大陆一般。当我得知居然有从罗马到西西里首府巴勒莫(Palermo)的火车时,顿感万分惊喜:这岂不意味着将有一座连接两岸的跨海铁路大桥!
于是,怀揣着对跨海大桥的憧憬,我背上行囊出发了。午夜时分,从罗马出发的火车到达意大利版图靴子尖上的圣乔瓦尼庄园(Villa San Giovanni)时,车箱被一节一节拆开,再一节一节慢慢滑进停靠在港口的一艘轮船的大船舱里,然后就是二十分钟死一般的寂静和等待。火车被塞在轮船里,我们被关在火车里,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当发觉车厢再一次移动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西西里岛通往亚平宁半岛的中转站莫西拿(Messina)。就这样,我的跨海大桥美梦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已是西西里的首府巴勒莫(Palermo)。主教堂(Cattedrale)让我有惊艳的感觉,它的组合结构之繁复已远远超过了一个教堂所能承载的,而像个阿拉伯王宫。参观(天主教)嘉布遣会修士的地下墓穴(Catacombe dei cappuccini)时,即使周围除了自己没有一个活人,气氛阴凉暗淡,也不害怕,看那一具具盛装的男女老少骷髅和表情体态生动的木乃伊,就像在看柜台上摆着的一个个洋娃娃。因为这些死人的衣着太讲究了,神韵太丰富了,从他们死去时那定格的永久一“啪”,你可以判断出来他们当中谁是安详辞世,谁是带着惊恐而死,以及生前他们大概是个怎么样的人,飞扬跋扈还是阿谀奉承,刻薄吝啬还是憨厚和蔼……
黑手党的势力并没有抑制西西里人的热情,除了走在路上不时地有人搭讪外,我的确遇到了一连串的好人:在我要坐公车却无处买票的情况下,一位老妇人把她的公车票给了我;一个就读于巴勒莫大学的小伙子陪我在风雨中等车,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一位打出租车的女士捎我一同去剧院(Teatro Massimo);一个推车卖水果的大叔送我桃子和紫果子吃;一个纪念品店的老板卖我明信片却分文不取;一个开车路过的老先生主动给我地图和旅游资料并开车送我到神殿之谷(Valle dei Templi)……
凌晨五点半,一个人撑一把伞,走在巴勒莫破落脏乱的旧街区(Via Maqueda)里。阴雨连绵的天气,昏暗潮湿的街道,身处警车的巡视范围,从偶尔过往的车辆中投过来的探询的眼神和在犹豫中减慢的车速,都不能拦住我四下张望的警惕目光和快节奏的脚步。
沿着海岸线走的铁路,一个人的车厢,听不见风声,只看见成千上万朵雪白的浪花,一次又一次奋力拍打着寂寞的沙滩和摇曳雨中的条条枝叶。当一束光线穿过层层乌云射向波光鳞鳞的海面,谁都会相信那是遥远的来自天国的光。近处土黄、青绿色的海水是浓云密布之下唯一的晴朗,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格外美好。有那么一个片段,在车窗的画面里,除了树叶的绿,浪花的白,海水的青,乌云的紫,再没有别的任何颜色。风景在变,颜色不换,火车仿佛开进了一个童话世界,不知道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也许会遇到梦游仙境的爱丽丝也说不定。
住在Taormina的青年旅馆,吃早餐时,“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吃晚餐时,背靠大海,夕阳西下。在卡塔尼亚(Catania)车站附近,就不停地有人来搭讪,让我很反感甚至愤怒,于是决定一走了之,所以在这座西西里第二大城市,我只呆了区区一个小时。
汽车到达阿格里真托(Agrigento)的时候时值意大利的午休时间(一般13:00-15:00),硕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我盲目地晃来晃去不知道要走哪条路才好。后来,在我无可奈何弯在路边低头翻书的时候,就出现了上面提到的那位给我地图的开车的老先生。
我的西西里旅行到此为止,她的美丽传说却在继续……下一次要绕着她的三角形海岸线开车旅行,看最朴实、最自然的西西里。
编辑者:南昌家教中心(www.ncjjzx.net)